普罗旺斯——欧洲的桃花源

    普罗旺斯既神似桃花源，宛如“瑰梦”，又能以“离宫”的形式真实存在于连法国人都向往的南法地区，才是于我而言印象极深，极珍贵的。
    “一个逃亡诗人的离宫，一个阳光充沛的瑰梦”，这是一首无名小诗里形容普罗旺斯的句子。阳光，季风，葡萄酒；山谷，熏衣，棕榈树，亦或是泥土，石屋，向日葵，都不是普罗旺斯风雅的最佳注解。风雅地，不可无诗，普罗旺斯是法国文学史上游吟诗人的故乡，亦孕育了中世纪骑士抒情诗，一支“破晓歌”，道尽贵族骑士们不畏世俗禁锢，颂赞玲珑爱情的勇气。普罗旺斯亦流传着梵高、塞尚、毕加索们的故事，南法炙热阳光下肆意生长的向日葵没能阻止梵高的绝望，却和他的内心擦出了火花，铸就了流传于世的名作。普罗旺斯就是他们的离宫，也正因此，那些美好名词的堆砌，便也是风雅的极致，不再显得矫情。
    20年前英国广告公司的高级主管彼得·梅尔选择远离城市生活，来到这里的乡村隐居，一年后，他写就了“山居岁月”一书，记录了普罗旺斯的冬日阳光，乡野生活。然而在国人的概念中，普罗旺斯大概更倾向于薰衣草的代名，并未意识到其“离宫”一般的意义。我也选择了在7月薰衣草盛开的季节去了普罗旺斯，从位于蔚蓝海岸的城市马赛出发，之后以该地区的灵魂城市阿维尼翁为据点，游历了周边的数个小镇，梵高居住过的城市阿尔勒，以及吕贝隆山区的远端，位于瓦伦索的大片薰衣草田。关于薰衣草的记忆，不浓不淡，而普罗旺斯既神似桃花源，宛如“瑰梦”，又能以“离宫”的形式真实存在于连法国人都向往的南法地区，才是于我而言印象极深，极珍贵的。这印象与某个城市的景点推荐指数无关，亦不是某个小镇的红房子和修道院旁的薰衣草能说清。三年来走过太多皇宫教堂，又是刚从西西里的小镇子里“穿越”到南法，多少有些审美疲劳。我只能尽量让自己保持敏感，感受空气的温度，山谷的微风，人群的流动，我以为那是精神和气氛，这才是独一无二的，于是才有了开篇的那首无名诗里的句子，说的就是普罗旺斯的精神和气氛。

    小镇
    普罗旺斯的精神书写在这一地区的小镇。从阿维尼翁出发前往吕贝隆山区，会经过有着可爱名字的3个小镇：石头城，红土城和泉水城。中世纪小镇石头城遍布着用花岗岩累积而成的房子，远远看去，教堂，阶梯，城堡，房屋都是清一色的“石头色”，质朴，却因生活在这座小镇上的2000多个普罗旺斯人和慕名前来寻找生活原本滋味的游客而不显得乏味。
    红土城，法文译名鲁西永，是法国顶级葡萄酒产地之一。如鸡尾酒一般明艳的色彩，是鲁西永最美丽的样子。红色的土地孕育出了婉转的生活小调。房子被各种颜色的油漆粉刷，葡萄藤肆意点缀着酒红色的石墙，然而在传说中这美丽的来由并不喜悦，一种说法是古时一女子与游吟诗人男友在此坠谷殉情，鲜血把这片土地染成红色，另一种说法是二战时这里参军的人特别多，大多数也牺牲了。明明是布满鲜花的欢乐小镇，人人都是园艺高手，生活艺术家，偏要找些凄美的故事来“点缀”这缤纷色彩，一如普罗旺斯的整体格调，你若不够文艺，为何要来普罗旺斯？
    泉水城是一座拥有法国最大地下涌泉的清凉小镇。泉水从山间流下，形成小溪，小镇沿小溪而建。遗憾的是，我在红土城流连忘返，只能与这座小镇擦肩而过。
    普罗旺斯地区莱博的法文意思是普罗旺斯的陡峭岩石，顾名思义，就是坐落在群山峭壁间的小镇。据说但丁撰写“神曲·地狱谷篇”的地方就在莱博北面的地狱谷。如今这座小镇纪念品店林立，游客如织。即使这里美艳不过红土城，走在崎岖的石路上，被小店门前一只伸懒腰的狗吸引，或是在一间别致的剪纸工艺商铺驻足，也是一种享受。
    普罗旺斯地区的小镇数不胜数，不要贪心，随意选择两三个，也可以选择一些更加冷门的村落，看看那里的光阴是如何患上了拖延症的。

    小城
    普罗旺斯的气氛洋溢在这一地区的小城。一年以前去过法国蔚蓝海岸，这次从马赛坐火车前往阿维尼翁，脑海中还印着那一抹挥之不去的“诡异”的蓝，幻想着普罗旺斯地区的城镇又会是什么样子。从阿维尼翁的火车站到宾馆的一路经过了老城区的主干道和两个最主要的广场，起初有些失望，一座布满了罗马式建筑的城市而已。然而后来，当我每天都在晨光中走过阿维尼翁的街道前往周边小镇，又在黄昏中返回阿维尼翁，就不由得爱上了这里。平实，却打动人心，阿维尼翁就是普罗旺斯精神的最佳注解。
    那时正赶上一年一度的阿维尼翁戏剧节开幕，仿佛是一夜之间，各类戏剧的海报就 “爬”上了老城的每一处墙壁，蒸腾出一股浓浓的艺术氛围。戏剧节期间，演出摆脱舞台的桎梏，遍布阿维尼翁的大街小巷，人人都可以免费观看，这是真正的“公民艺术”。一个穿白衬衫的法国帅哥在街角拉起了小提琴，街头人头攒动，有人停下来聆听，法国帅哥会报以微笑。他与夕阳相映成辉。
    那天的夕阳特别美，在特属于傍晚逆光的朦胧与和暖中，我看见了那个法国帅哥，看见了戏剧节乐在其中的演员，看见了布满海报的小巷。在我的心里，那些画面就是普罗旺斯的一切。
    最后要说梵高的城市阿尔勒，一座位于阿维尼翁西部的城市。梵高当年漫步在阿尔勒周围，那些乡间美景带给他许多绘画主题上的灵感：麦田、向日葵、盛开花朵的果园、克罗平原、罗讷河岸、咖啡馆和花园。数月间梵高创作了大量后来闻名于世的画作，留下了普罗旺斯被风拂动的风景。他在写给友人的信上曾这样描述阿尔勒带给他的感受：“色板上满是色彩，天蓝，橘黄，玫瑰，朱砂，明黄，明绿，紫色以及微微泛光的深红。然后将所有的颜色混合到一起，我成功的发现，一种安宁，一种协调。”我特意去了梵高画笔下的咖啡馆和他治疗精神疾病的疗养院，如今咖啡馆的墙壁上刻着梵高的名字，疗养院已变成了一个布满鲜花和梵高纪念品店的庭院。这座曾经那么不待见、不欣赏梵高的城市以这样的方式回忆梵高，我当那是发自内心的对梵高的感谢，哪怕是带着些许可以理解的功利。他们最终相互成全。
    那些游吟诗人，那些流浪画家，还有像彼得·梅尔那样慕名而来的游客，他们与普罗旺斯最终相互成全。游吟诗人的颂赞另普罗旺斯风情万种，梵高为普罗旺斯乡野的向日葵作了最好的注解，彼得·梅尔笔下的山居岁月让普罗旺斯成为了众多城市人心中的世外桃源，代表了一种崇尚本真、自由和平凡的生活态度。还有琼瑶阿姨，若没有她，我们怎会对薰衣草情有独钟？
    所以我同样热爱普罗旺斯，她并没有有格外出挑的城镇景观和乡野精致，只是太多人为她做了人文注解，令她的故事为人传颂，她的精神为人追求，使她逐渐成为了“离宫”和“瑰梦”一般的存在，给生活在城市森林里快要迷失的人以梦想。这梦想并非遥不可及，普罗旺斯也不是乌托邦。
 

——普罗旺斯——欧洲的桃花源